“那我們這就出發？”

林語林將東西都收拾好，給那幾個土樣和記錄數據的小本子又套了個袋子，才裝進背包裏。

她背好背包，朝著太陽的方位一揮手，“走吧！”

趁著太陽還不是很熱烈，兩人就向東山出發了。

陸紀堯走在她前面，把那些藤條雜草和帶刺的樹枝都一一清理，為她開道。

他的身影算不上特別高大魁梧，卻恰好擋住了東邊照射過來的陽光，這細微的體貼，讓林語林心裏泛起一陣異樣的甜蜜。

與秦澤洋那種簡單粗暴的“我是你後盾”的關懷方式不同，陸紀堯一直是這樣一點一點地讓她習慣自己的存在，然後滲透、侵蝕、進入她的生活。

經過將近五個小時的前行，總算看到了通往東山的馬路。

那馬路十分奇特且容易辨認，兩個車道像一只眼睛一樣，中間是一棵幾人環抱的巨大榕樹。

當年為了保住這棵大榕樹，修馬路的時候，東山上的許多村民自願出了好些錢。

自那以後，這棵樹就成了東山村的招牌，還有人特意跑過來跟樹認幹親的，實在讓人費解。

看到那棵樹後，又走了一刻鐘，兩人才抵達樹蔭下，稍作休息，就回了林家。

到家後，林語林才想起來，她家裏客房和主臥都上了鎖，而她，只帶了大門和她自己房間的鑰匙。

這就尷尬了。

想了想，林語林還是覺得不能委屈陸紀堯，“紀堯哥，要不然今晚你睡我房間，我睡客廳沙發吧！”

“那怎麽行？當然是你睡床，我隨便哪裏都可以的。”陸紀堯當然不會同意。

林語林堅持道：“可是你是客人啊！”

“那好吧！”陸紀堯無奈答應，心裏卻打算趁著林語林睡熟了，半夜抱她到床上去。

兩人對這結果都十分滿意，實際上，兩人都在野地訓練過，睡在哪裏早已都無所謂了。

安排好兩人晚上睡哪的問題，又輪流把自己打理清爽，這才出門去秦澤洋家裏蹭飯。

早在決定回東山的時候，林語林就給秦澤洋的媽媽打了電話。

秦媽媽知道自己兒子和林語林關系好，本來還以為他這是自己找了個青梅竹馬的童養媳，沒想到之前過年時，林語林帶了男友回來。

這讓她發愁了好一陣子，後來發現秦澤洋早就知道了，一點反應都沒有，這才放下心來。

隨即又為秦澤洋成家立業的事擔憂起來。

接到林語林電話，知道她剛去見過秦澤洋，秦媽媽和往常一樣熱情地邀她吃飯，一心想著可以從林語林這兒套出點什麽話。

“秦媽媽，我回來了！”林語林帶著陸紀堯熟練地上門蹭飯，還不忘把秦澤洋目前的狀況誇了又誇，這都是標準流程了。

平常回來，自己家裏沒什麽人，她就愛往秦家來，早已熟悉得不得了。

秦媽媽此前一直把她當成兒媳看，而且過世的女兒和她一樣的年紀，又從小看她長大，自然相處得十分好。

用著晚飯，秦媽媽替代了林語林母親的身份，問了一堆關於陸紀堯的家庭背景、工作、車子房子的問題。

還好陸紀堯的回答滴水不漏，完美地扮演了一個專心學業，耽誤了終身大事的大齡小康家庭男青年。

秦媽媽在心裏對比了一下自己兒子和陸紀堯，總算認可了林語林的眼光，但依然倔強地覺得，自己兒子也並不差。

飯後，林語林打發了陸紀堯先回家去，她則一邊洗碗，一邊問秦媽媽：“秦媽媽，我想問一下，我落水那一年，澤林姐的事，真的是意外嗎？”

秦媽媽的臉色變了，事情已經過去了很久，她卻還記得那天烈日下刺骨的寒冷。

她嘴唇顫抖，卻始終沒有說出話來，只是有些呆楞地望著林語林，似乎要穿透她看到另一個人一般。

久久沒有得到回答，林語林擡頭，迎上她的視線，“秦媽媽？”

似乎被驚醒過來，她終於嘆了口氣，“我也不知道……那年澤林才十二歲，我到現在都不敢相信她就這麽沒了。我總覺得她只是上學去了。”

擦了擦眼角，秦媽媽收斂住自己的情緒，這事雖然已經過去十一年了，每每想起，還是讓她心痛不已。

林語林聽秦澤洋說起過一回，當時發現的時候，秦澤林已經沒氣了。他們報警後，也沒有找到任何有用的能證明是他殺的證據。

“就算我們全家都不信，也沒辦法。而且已經過去那麽久了，她應該已經重新投胎，當好人家的女兒了吧。”

她篤信人有輪回，為此她還每周都有一天禮佛茹素，就是為了讓秦澤林能重新投個好胎。

“秦媽媽，你記得嗎？我也是那段時間落水的，還好秦澤洋救了我。”

“記得，怎麽不記得？我還發了很大的火，那時澤林剛走，澤洋下水救你，我真的是快要嚇死了。”秦媽媽有些不好意思地說，沒有一個母親是真心願意自己的孩子冒著生命危險去救人的。

林語林當然能理解，安慰了秦媽媽幾句，將洗好的碗放在碗櫥裏，擦了擦手。

秦媽媽愛憐地摸了摸已經比自己還高的姑娘，有些感慨：“還好，澤洋救了個好孩子。”

面對這樣母親般疼愛自己的女人，知道自己說出的話，可能會讓她如遭雷擊，林語林一時難以開口，可她又不得不說出真相。

秦媽媽見她這樣欲言又止的，還以為是發生了什麽不得了的事，聯想到那個叫陸紀堯的年輕人，她小心翼翼地問：“怎麽？你男朋友家暴你了？還是你懷上了？”

林語林組織了半天的話，被這一打岔，思路又散了，還是決定實話實說。

“沒有，不是我的事。”雖然心裏早已決定，要把幕後之人揪出來，但這個消息，對於秦媽媽而言，也太過殘酷了。

畢竟，按照她的信仰，枉死之人，無收無管，不得超生，只能滯留人間當個孤魂野鬼。

如果可以，她真的不想說出來。

深吸一口氣，她還是有些艱難地開了口：“秦媽媽，我懷疑，當時那個人的目標是我，澤林姐是被我牽累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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